体育课上,一个男生手腕骨折,我们赶忙驱车送他去骨科医院。
急诊室。我们前面已经排了六个人。看着男孩疼得不住声儿地哭,我急了,冲过去跟大夫说:“求求您给我们加个塞儿行吗?孩子疼得扛不住了!”大夫瞟我一眼,说:“就你家孩子疼,别人不疼?”我说:“可我们是骨折呀!”大夫呛我:“谁不是啊!”——怎么会?排在我们前面的是四女两男,那两个男的看上去龇牙咧嘴倒像是骨折了,但那四个女的,除了其中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疼得嗷嗷叫之外,其余三个中老年妇女安安静静地坐在条椅上,咋看都不像是骨折。
看着男孩越哭越凶,我实在忍不住了,便给这家医院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。朋友很快赶到。我说了想加个塞儿因为男孩是真的骨折之类的话。朋友听了立刻跑进去与大夫交涉。出来后面有难色,低声对我说:“真抱歉!大家都是骨折,就是找院长,也得排着。”我说出了自己的猜疑:“可是你看,起码那三个人不会是骨折吧?”他笑了:“你是说那三个女的吧?你怎么看出她们不是骨折的?你是不是觉得她们没有哭、没有闹,所以就不像骨折了?实话告诉你吧,我们在骨科医院工作的人,都知道这个秘密——所有生过孩子的女人,忍痛能力都比其他人强得多!”很快,我就发现我的猜疑是错误的——她们,真的是骨折了。
那种排山倒海、天崩地裂的痛,倏然被我忆起。是呢,有过了那种痛垫底,怎样的痛,还配叫痛呢?有个孩子,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就是这顶级的痛;而我,送给母亲的第一件礼物也是这顶级的痛。女人,一旦被这顶级的痛吻过,她就拥有了钢铁之身、仁慈之心。
